书中自有黄金屋

陈念萱 9月17日 21:28

（享受知识来自绝佳的风水。在这样的环境里，知识就是神，是养分，是天堂。图片为剑桥大学风貌，作者供图。）

走马观花看了剑桥大学诸多学院里几座著名学院后，忍不住轻叹：“享受知识来自绝佳的风水，在这样的环境里，知识就是神，是养分，是天堂。还能有更快乐的学习环境吗？”想起在金门参观几代出状元的王氏古厝，即便是近代子孙亦非博士即硕士。印象深刻的是王氏宗祠里，琴棋书画茶酒戏曲厅堂一应俱全。多元化的文艺生活环境，创造了代代才子佳人。

三一学院院长马丁瑞斯男爵Martin Rees介绍学院时，绝口不提校中辉煌的历史与名流，仅云淡风轻地津津乐道于学校最近上演了哪些戏

剧与音乐会。知识，在此是灵动异常的交流，而非汲汲营营地迈向一纸名利的保证书。这显然又是人生的悖论，求而不可得，无为而有大为。检视过史上教职员与学生名单后，欣羡未已，何足言诠？ 从伦敦希斯洛机场到剑桥大学，最好的办法是搭乘约两小时抵达的巴士。我们却选择了先去中国城用餐，再到旁边的剧场看Once的首演 。一个复古式的即兴歌剧，有浓郁的乡村风与庞克对白，几乎没有舞台妆与戏服。一群自己玩得很嗨的演出者， 声震如雷，观众爆满。我却不支昏睡，撑到结束。

看戏听曲，是剑桥范儿，是该先行进入状况。从剧院出来，转乘地铁与火车再坐出租车，抵达我出生那年建立的丘吉尔学院（Churchill College）的教授宿舍时，刚好是半夜。嗅闻到碧草如茵的校园气味，内心窃喜。翌日很早便亢奋地醒来，期待游览剑桥的一天。 为我导览的是放弃剑桥终生教授一职，而自己募款到北大创立天文研究所的林潮教授，连续参观几个学院过后，我忍不住问：“你怎么舍得离开这里？”在剑桥就读并教学十年，从不后悔的林教授表示：“如果你认为这里让人如此眷恋，为何不让中国也拥有这样的环境，而非在异乡老死？”

参观剑桥大学最富裕的三一学院，在钟楼庭院周遭的长廊摹仿牛顿测量音速。溜进Dinning Room ，想象贵族学校的用餐过程，偷瞄了进行中的餐车，抗议式地大叫：“吃得很讲究啊！是谁说伦敦人不懂吃的？”学院餐厅旁即礼拜堂与图书馆，这几乎是剑桥特色，处处有信仰与知识殿堂，让人自然而然地拔高了灵魂攀越的顶峰。

始于亨利六世在1317年建立的国王学堂（King’s College），亨利七世于1324年增设麦可学院(Michaelhouse)，亨利八世于1546年完成了现今三一学院的大部分建筑，在礼拜堂外墙犹可见亨利六、七、八世架构的支撑梁柱，细看才发现材质与工艺的变化，明显地呈现不同年代的生活轨迹。国王学堂的古老钟楼，至今仍是三一学院入学新生，必需在午时钟声响起与终结间（不到一分钟）跑完庭院一圈的标的。这大概是运动健将的水平，也标示着做为“贵族学校”成员必备条件之一，即维持强健的体魄。

沿着三一学院往城中心散步，途经好几座古朴的礼拜堂。绕过小而丰富的农夫市集，找到科学家们经常聚集高谈阔论，因此发现基因的The Eagle Pub。下午一点此处早已高朋满座。林教授回忆当年整条街有六家酒馆。夜里经常有学生打赌，连喝六家整排酒而不上厕所为赢

家。最后一家酒馆只能在周末打赌夜关门，以免自家厕所上演灾难。臭男生爱玩的另一种游戏，是煮一锅两磅米饭，两人边吃边聊到夜半，鼓胀的肚腹崩裂衬衫扣子，比赛谁的飞最远。我猜想当年拒收女学生的剑桥，准科学家们若非像牛顿那样在走廊测音速，便只能拼酒量与食量了。

位于Trinity Street，产出过三十余位诺贝尔奖得主的三一学院（The College of the Holy and Undivided Trinity 圣父、圣子与圣灵三位一体，简称Trinity College），声名显赫的毕业生里有牛顿、拜伦、罗素与尼赫鲁、拉吉夫甘地、乔治六世和察尔斯王储等。即便是没有这份名单，只需走逛一圈校园，也不得不相信，这里随时都能冒出顶尖的知识分子与科学家。而且他们的脑袋并不刁钻固执，享受生命与生活，是汲取浩瀚知识的基底养分。

在餐厨配备齐全的教授宿舍里，随时都有各方学者访客出现。准备简餐与茶水，让天马行空的一夜有足够的谈资。虽未能如青年学子般闲话到天明，几小时的内容，便已翻开层出不穷的扉页。想起二八年华时，校外别传的各种私塾，老师家的厨房几乎不能熄火。流水席般地供应穿行其间的穷学生，无论吃什么，都无比香甜饱暖。知识，是最佳调味料。

林教授在北大天文研究所的办公室，房门永远敞开。即便是隔壁的清华学生，大学部或研究生，一概来者不拒。早已是博士后指导教授的林潮表示：“大学生的基础教育非常重要，我更愿意在新生的身上花工夫，他们是未来的希望。”

当时未能明白日夜忙碌于各种国际天文学论坛的学者，为何要挤出宝贵的时间，来聆听指导大学生，到剑桥走逛小半圈后，终于领悟：环境造就的人文胸襟与价值观，是如此敞亮的风水。

发明且迷信风水的国人，为何把重心摆在功利十足的“阴宅”，而非及时现报的“学府”呢？